(图:德国独立装瓶厂The Whisky Agency的产品- 苏格兰艾雷岛Laphroaig酒厂,酒龄21年的威士忌单桶原酒,这是一瓶IB。)
“OB和IB哪个比较好?”这几乎是接触苏格兰威士忌一段时间之后的朋友最常问到的问题。很多争论也一直围绕在这个议题上,甚至还出现“IB挑的酒桶都是OB不要的”之类的说法。网上对于IB的定义和解释非常多,我就不再赘述。今天,我想来谈谈IB产业的更上游:货源,也就是来跟大家谈谈IB是如何取得威士忌酒桶的,也顺便解答一些大家对IB酒标上的疑问。就让我们一次把IB的神秘面纱掀开,让大家更了解威士忌的IB产业。
IB是Independent Bottling的缩写,直接翻译成中文就是“独立装瓶”。而OB(Original Bottling)则代表“原厂装瓶”,所有蒸馏厂或其背后的大集团自行发行的酒款都可以被称作为OB。换句话说,由非属于集团或该酒厂的第三方所装瓶贩卖的酒款就被称为IB(独立装瓶),而这个第三方就被称为“独立装瓶厂”。IB产业是一个非常复杂而庞大的产业链。
IB挑选的酒桶从何而来?
这是最基本的问题,但是似乎没有人正式讨论过这个话题,也对,这只有业内的人才知道真正的答案。IB的酒跟OB都是来自蒸馏厂本身所蒸馏出的酒。只是有些酒可能在一开始新酒时就被酒厂卖出去了,被存放在买方的酒窖里熟成(只有非常少数的独立装瓶厂有自己的熟成酒窖,例如Gordon & MacPhail、Duncan Taylor、Cadenhead)。除此之外,大部分的酒桶都是存放在蒸馏厂的酒窖里。所以当你看到IB酒标上写着某酒厂的名字时,那表示该酒款就是从那个酒厂的酒窖出来的酒桶。一般来说,IB酒标上一定会标注产区和蒸馏厂名 (那些只标注产区未写出酒厂名的除外,我等一下会专门谈到这点),也就是说,每一个在蒸馏厂的酒窖熟成中的酒桶, 最终会以IB或OB的形式装瓶必须等到装瓶的那片刻才会被决定,它们的命运不外乎底下几个:一、被调和进酒厂的一般品项中 (变成OB)。二、被蒸馏厂以单桶的方式装瓶贩卖(也算是OB)。三、被卖出至调和威士忌商变成调和威士忌的基酒。四、被卖给独立装瓶商(变成IB)。
所以,IB的酒桶到底从何而来呢? 答案是:一、蒸馏厂(一般是由酒厂或幕后的大集团统一卖出)。二、私人收藏家。三、生产调和威士忌的厂商。
首先谈到第一点。现今苏格兰的蒸馏厂几乎都是全天候的运作,24小时不断的生产新酒,所以在酒窖空间有限的因素下,如何确保酒窖有足够的空间存放新装填的橡木桶变得非常重要。有出才有进,酒窖必须先清空酒窖才有空间摆放新酒,因此一些大酒厂在调节库存的因素下, 会不定时地卖出酒窖中的酒桶,卖出的品项除了他们跟调和威士忌厂商的合约规定生产的品项及数量外,很多并没有一定的原则,有时会卖出很多年轻的酒,有时会卖出老酒,所以在IB市场上最常看到的现象是同一时期会有同一年份、同一酒厂的单桶原酒,被大量释出。大型的独立装瓶厂会整批买进酒桶再转卖给小型的装瓶厂,因此就形成了整个IB的产业链。
笔者一直以来合作的德国装瓶大厂The Whisky Agency就属于IB产业链的龙头,他们会大量购买酒厂释出的酒桶,再转售给其他挑桶的客户,其中不乏中小型的知名独立装瓶厂或私人客户,或以自我品牌TWA装瓶发售。
另一个蒸馏厂会卖出酒桶给IB厂的原因是,增加获利。为了很快的换取现金,很多蒸馏厂(或背后的集团)也会不定时的卖出酒桶。所以,IB产业的供货源头几乎是源源不绝的,只是并不是每一个酒厂都如此,有些知名的酒厂几乎不直接释出酒桶给IB厂,例如 Talisker、Ardbeg、Balvenie、Glenfiddich……但是市场上还是偶尔会看到这些酒厂的IB,这是甚么原因呢?
我们来谈谈第二点,私人藏家。
(图:同一时期市场上同时推出的Speyside 1973的IB,其实都是来自同一酒厂)
在过去每家酒厂经营过程中,偶尔会因为各种因素接受私人订制酒桶的业务,允许私人购买新酒放在酒厂的橡木中并熟成于其酒窖中。许多的私人买家购买属于自己的酒桶后,熟成一段时间后再释出到市场上,他们通常是整桶卖给独立装瓶商或者是自行装瓶后再卖给一些商家或社团。由于这些私人藏家在过去购买到酒桶的机会很特殊,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些稀有的酒款来自从不释出酒桶的蒸馏厂,例如前述的Talisker、Ardbeg、Balvenie、Glenfiddich……
(图: 酒标中的Burnside到底是哪个酒厂呢?它其实是百富。 )
第三个独立装瓶厂获得酒桶的来源是调和威士忌制造商。几乎大多数苏格兰威士忌蒸馏厂存在的目的都是提供调和威士忌所用的基酒,而且每个酒厂(集团)之间又有交换酒桶的惯例,所以在苏格兰调和威士忌酒厂之间,在酒窖内看到其它酒厂的酒桶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苏格兰年度销售最佳的十大酒款都不是单一麦芽的酒款,而是调和式威士忌。因此可以想像调和威士忌厂每年经手的酒桶都是数以万计的。他们也会将手中取得的酒桶释出,原因有很多种,调整库存、换现金、调性不合……都有可能,总之这是一个稳定且多元的货源,独立装瓶厂可以从这里拿到许多稀有酒厂的原酒,唯一的缺点是,为了不让原蒸馏厂发现他们转卖酒桶,所以很多的调和威士忌厂要求买下酒桶的IB厂不能写出酒厂名在酒标上,只能写产区,甚至以汤匙桶(Tea-Spooned cask)来要求IB厂在酒标上只能写Blended Malt(调和麦芽威士忌)而不能写Single Malt(单一麦芽威士忌)。
(图: 这支由荷兰独立装瓶厂Archives所推出的单桶原酒,酒标上只注明Speyside 1997,其实它是一支格兰菲迪21年的单桶原酒。)
讲到这里带出了一个很多朋友有兴趣的话题,汤匙桶真的有加那一汤匙的其它酒厂的酒进去吗?我们无从求证,我曾参观过几家苏格兰的威士忌装瓶工厂,撇开加一汤匙其它酒厂的酒对原来的酒口味上是否有影响,我发现整个装瓶作业流程中根本没有加那一汤匙的机会,所以大家觉得他们真的会费心的抽取一汤匙的其它酒厂的酒带到装瓶工厂里面去加进橡木桶中吗?这个中的奥妙就留给读者自己体会了。
再者,不知朋友们是否知道,一个初次装填的橡木桶会留有5-10升的原来的酒液在橡木桶的毛细孔间。最近在市场上看到某IB厂推出单一麦威士忌原酒熟成在Laphroaig的Barrel中或美国Koval酒厂的橡木桶中,如要仔细探讨,这桶威士忌根本不能算是Single Malt了,想象这桶酒中有5-10升的Laphroaig或 Koval的威士忌在里面,跟一汤匙的影响比起来孰轻孰重呢?
(图: 在Laphroaig Barrel桶中熟成的苏格兰它厂的威士忌)
我之前在某个威士忌专业网站的专访中提过,IB挑的酒没有OB的DNA,我想这个论述可以稍稍地修改成,IB挑的酒无须考虑OB的DNA。因为他们不需要维持所谓的“酒厂特性”这个充满商业营销术语的名词。有关酒厂特性(风格)这个话题,有机会我们专文来讨论。
IB的酒标有规范吗?
其实苏格兰威士忌协会(SWA)并没有特别为IB规范酒标,只要求必须把该有的酒款和酒厂的信息都在酒标上揭露,其余并无特别的限制。但是毕竟IB不是由原蒸馏厂所推出的酒款,所以IB的酒标上,酒厂的名称都不会特别醒目,甚至不会是酒标上最大的字体。一来不想让人误认为OB,二来每家的IB都有自己的商标,所以酒标上最大的字体应该是商标的文字。SWA对于酒瓶的背标,并无任何规范,一般都是各国自行规范当地的背标须揭露的讯息。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每一瓶市场上的苏格兰威士忌,不管是OB还是IB,都必须在苏格兰装瓶、贴标后才能出口。
OB如何决定哪些酒桶要卖掉?
很多人在喝到好的IB时,都不禁问到,为何这么好喝的酒,OB原厂不自己装瓶来卖却要卖给独立装瓶厂。这也呼应了酒友间最常流传的一个顺口溜:“收OB,喝IB。”其实原因很简单,IB通常是原桶强度装瓶,没有多余的包装,纯粹是为了被开来喝而存在,每一桶的风味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被复制,这也是喝IB装瓶的乐趣所在。反观大多数的OB厂,如果要卖一支单桶原酒, 它必须特别去印刷酒标,设计外包装,甚至换不同的酒瓶,这些相对的人事成本对OB厂而言都是不具经济效益的。所以,如果真有OB厂卖出单桶原酒,它的价格往往倍数于IB装瓶。大多数OB厂会选择直接把酒桶卖给IB厂。至于为何这些酒桶会被卖掉?答案可能会简单到让人吃惊,OB有时是随机卖掉酒窖中一整区的酒桶,并不会先试过每一桶再决定要不要卖掉。所以一个IB装瓶的质量好不好,酒好不好喝,跟这家IB厂跟蒸馏厂关系好不好,挑酒能力强不强,息息相关。
从国外的麦芽狂人网站(www.whiskyfun.com)可以查到,很多拿到超高分的酒款几乎都是IB的单桶原酒。如果你还没跟上喝IB单桶威士忌原酒这股潮流,现在加入还不晚喔。
作者简介
谢博文,威士忌进口商,接触威士忌超过20年,代理品牌以独立装瓶威士忌为主,有The Whisky Agency、Archives、The Single Malts of Scotland、Saentis Malt。兼任许多社团、机构威士忌讲师。译有《日本威士忌全书》(中文版)。
发表于《酒典》1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