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往事(3):流水账

作者: 肖平辉        来源: 《酒典》www.winemagcn.com|原创作品 谢绝转载

Netherlands Travelogue (3): Duologue

Maastricht University on the southern tip of the Netherlands, is distinguished by its medieval-era architecture and its reputation for internationalization. My University life was full of memories of dinner prepared for classmates and roommates. A few days ago, I read a blog, written by a managing director from Colorado, who invests in software and Internet companies around the US. One of his Work-Life Balance institutions is something his wife and he call "Life Dinner." They have a standing dinner date on the first night of every month. Given his travel, they usually end up having this date 75% of the time; when he misses it’s his responsibility to schedule a new one shortly after the first. Whereas the director had Life Dinner, I had Mass Dinner.

 

不久前,读到一则美国科罗拉多州一个投资互联网企业的投资人写的博客,大意是说,他和夫人每月的第一个晚上是他们铁定的烛光晚宴,但由于经常出差,如果约定打折扣,他至少改期补回来。他把这个称作“生活之食”(Life Dinner)的约定。约定是生命本质上脱离了低级动物,而守着约定基本厘定了人之所以朴素的高贵。

马城是个小城,真正的城区面积可能还没有中国一个大学校园或者是城市的某个广场一般大。很久以前它是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特殊,所以现在还能看到古城墙和城墙上的加农炮,城墙断断续续。城内有一个市政广场,平时人少,所以鸽子信步闲庭。广场都是仄仄不平的石板路,你穿过广场往西走选择一条不显眼的街道往西走,就可以看到马斯特里赫特大学,中世纪的记忆散落在街道、商店、居民楼里。马城的城墙与大学之间还有一条沟,类似中国的护城河,那沟我也叫不上名字,有天早上我散步沿沟而行,发现原来它通向马城的马斯河。一年之中,荷兰大致北欧,有时白天短,无事闲逛,倘若联系中国意境,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有些玩味意境。

1992年,欧盟条约在这里签订。而此时的马斯特里赫特大学开始觉察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世界。于是它开始积极推动与欧盟的有关教学研究,开始它雄心壮志的国际化。  

今天的教育定义“国际化”其实就是英语化。荷兰毕竟是一个包容开放的国家,今天的马斯特里赫特大学已经是荷兰开设英语教学最多的大学之一,也是国际学生比重最大的大学之一。有意思的是,这种大学不在阿姆斯特丹、鹿特丹、海牙等大城市。

这么一个迷你的有文化内涵的小城,我常常有些惊人的发现。比如我穿过人行桥发现马城的图书馆,真是好,我可以无需证件任意出入,拿个荷兰身份证或是护照,不花一分钱,就可以借书。做惯了发达国家的人,比如美国人,从来不会像我这般大惊小怪。

我在吃上也有奇特的新发现。在中国猪杂很多人卖,很多人买,这里没影子。中国人的概念简直让欧洲人不可理喻,比如以形补形,这要是中国乡下,猪脑筋会用酒来煮着吃,补脑。这补得也太离奇了,什么脑不好补偏偏补猪脑,这不是活脱脱的猪脑袋了吗?这里的猪脚居然比猪肉整整便宜了一半,但不是每个超市都有,荷兰人没几个人会吃这玩意。似乎跟中国相反。我经历了中国那个年代,肥肉要比瘦肉贵的时代,现在中国已经将这个做了转变。但猪脚在国人眼里以形补形,猪脚好样的,也就贵几分。人家为啥不吃?容易长肉啊。我这形同非洲难民的中国人像捡了大便宜,一买就两只腿。

2008年11月2号,星期天,我做了荷兰第二顿大餐,邀请大约在一个礼拜前发出。这次将我项目里的所有同学都请到了我的宿舍,还请了两位老师,一位有事没来,再加上我的室友,九号人,不少了。做学生的日子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个场子。因为既然事先承诺了要做点中国特色的东西给他们尝尝,再忙,再苦,再累,也要咬着牙关做过了。

但这毕竟不是中国,不容易。从原材料到刀工,又是苦心经营的一次长征之旅。我几乎花了整个星期来想怎么做。马城的中国店买来豆豉,准备做茄子煲什么的;什么五香八角的中国特色的作料也是从中国店里买来,准备要做红烧肉什么的;然后是糯米粉,学着以前母亲在家乡做的那种油炸粿。这里马铃薯多的要死,但是我做不了炸薯条,做了也许也没人要吃,所以我把土豆弄成酸辣土豆丝,这又是中国特色。中国白菜,长青的那种,我把茎叶分开,茎用来爆炒肉丝;叶用来煲汤。之前就买了醋泡酸辣萝卜什么的。整个菜单也就大抵下来了,其实生活大底如此。

厨房器具有限,我用了一个上午来切好这些材料,然后又花了下午来精心烹饪这些玩意。

拼起来还真的一大桌,在马城,去趟中国餐厅,九个人倒腾的话,随便就是千来块人民币才勉强吃的可以,这个标准是九个人就点九个菜;点多了,吃的体面,钱会更多。咱花不起,所以自己折腾,非常的经济实惠,而且我自己感觉,味道还不会比中餐馆差。

几乎每位客人都会提瓶红酒过来,室友告诉我这是荷兰人的习惯,差不多也是欧洲人的习惯。荷兰不产红酒,但是整个欧洲都是酒的世界。人们喝的最多的恐怕是红酒和啤酒。好像中国人好茶,欧洲人除了咖啡还有酒,而荷兰人还有软毒品。至于什么是软毒品,打住,姑且放着,这里说离题了。

Terriza来自捷克,我说过她笑起来,马城要地震,当然是夸张了点。这次她带了好多的啤酒和可乐,我才发现,她饭后喝啤酒简直比喝水还痛快和速度快。原来捷克的啤酒便宜的要死,按她说法简直比瓶装水还便宜,这样一个国度自然造就了会喝酒的男人和女人。站在她的面前,还是有东方人的自卑,仿佛我是小兔崽子,而她竟然海拔到可以拧起小兔崽子的那种态势。最痛苦的莫过于她说话吐不出来,我通常在她发出声音前,会整顿一下我的耳朵,好让它们集中活力和火力向捷克声音进军。我还是照旧,喝点酒就上脸,红酒也是。我喜欢红酒,尽管我不喜欢喝酒。

在荷兰,吃的重要又似乎不重要。刚来那会,我经常肚子里批判他们怎么会这么样的饮食文化,或者压根就没有文化可言。现在想来,大抵还是自己没有文化。你要是想一想整个荷兰也就广东省的四分之一左右,潮汕三市的四倍左右的国土面积,除了养活自己,还竟然成为世界第三大食品出口贸易国,仅仅排在美国和法国之后,中国通常十几位左右,远远在荷兰之后,与我堂堂中国国土面积比欧盟所有成员国的加起来还大一倍左右的这个泱泱大国的事情实在极其不称。不过倒是衬托出荷兰在农业上有太了不起的成就。

绕得太远,回到饭局吧。这顿大餐从六点半开始一直吃到十点多,大家聊的实在太集中了总是欧盟法长欧盟法短的。刚刚考完,也难怪。吃了,大家就走了,我就送到门口,回来把所有碗筷洗了。实在太累了,躺下睡了。

要离开马城的时候,我履行我的约定,在院子里做了另一顿饭。美国科罗拉多州投资人和夫人的晚餐叫“生活之食”,我把自己与马城告白叫做“马城之食”。

人不同,但人吃饭的本质、仪式的心理慰藉相似着……

 

 

作者简介:肖平辉,南澳大利亚大学食品葡萄酒法博士,并获管理学及欧盟法双硕士学位;目前居澳大利亚,长期观察全球葡萄酒产业政策及西方国家慢餐/食(Slow food)运动;曾受训于欧洲公共管理学院(EIPA),研习葡萄酒贸易法规;资深中文持证导游。

该文刊登于《酒典》杂志 2016 年 05 月 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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