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往事(5):人间烟火,唯有岁月不可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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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herlands Travelogue (5): Life Not Lost in Years of Coming and Going

从阿姆斯特丹朋友那小住了几天,我就奔马城去了,开学了。

卖个关子,在路上的人,每个人一定很喜欢一样东西,你背不起,你背不走,可是你每晚自然要享受的。而刚来马城的头几天,接连几晚我居然没有它,睡下去,也是美的,实在太困。当我已经甚至觉得没有它照样过的时候,我不期意居然接到它要来的通知——学院的秘书Diane知道我才来几天,却一直没有它。她特地要帮我找到它,真的昨天下午专程和她朋友用自己的车给我装了过来,还要给我亲自装上,让我试了试,才走了。我真的感激得要死,异国他乡,算是殊荣了。

不卖关子了,它就是床,承载你的梦。这是个久违的结局,我期待了很久的分别。人家说久别胜新婚,此话不假,有了它后,我决定一觉睡它个早上八九点钟,感觉美不胜收。

我是最后一刻决定的人,一直没有决定是否要来马城,所以住处,我一直等到要启程荷兰的几天前,学院的老师才下了命令执意给我定了现在这个住处。可是这是个除了很大的房子、墙壁之外,一无是处了一无所有了。所以我已经跟床分离了好几天,那仿佛是几个世纪了,真的。终于又有床了,不然却只有地板可以睡。

这里的夜晚这个季节有点诡秘。太阳要到八九点才落下,所以我经常误会了白天黑夜,或者不分白天黑夜的。¬

继我有了床之后,Diane和她的朋友Leon今天又给我送来碗堞、沙发、窗帘、另外一套可以换洗的被套、一台烤炉。真的好感动,两个人又是亲自冒雨开车送过来,还要给我一起抬到三楼。荷兰的楼梯通常又窄又陡,我和Leon两人抬着沙发真是气喘吁吁啊。

平日里在国内,我通常不知道自己日常生活起居到底需要什么。比如我已经习惯了只用一套被子,哪里管得了,明天是不是要换洗了,有没有得换,这是个问题,所以需要备份一套床单。Diane上次只给我找到一床被单而已,她显然一直没有忘记这个事实,于是今天又给我送来了。¬

如果这还不够说明Diane是多么细心,我告诉你,当我告诉我的室友Aniek这个事时,她是多么的羡慕和惊叹。呵呵,女生通常这样,其实她已经有沙发了,她的房间其实弄得很有氛围的。当然这些她都得自己买来,我的不用钱,人家借给我用,她当然嫉妒了。荷兰的床上用品家具用品倘若都买过来,对于一个学生而言有些贵,先前房产中介告诉我,如果我预付五百欧元,彼时汇率,相当五千人民币出头,我就会有些简易家具,所以你可以想象了。我当然没有答应了,这已经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的一大半啊,所以我拒绝了。当然代价是我睡了一个星期的地板。

安顿下来,我去了埃因霍恩(Eindhoven)取临时荷兰身份证,离马城大概一个小时的火车。天有些变卦了,奇冷了,下雪了。这个城市承载了荷兰太多的分量了。飞利浦公司全球总部就坐落于此,整个城市几乎都是飞利浦的颜色。因为技术的冷色调,整个城市与马城的老态龙钟大不一样,这是一个几乎全新的城市,飞利浦的办公大楼拔地像是要吃掉整个城市似的。

朋友Koen下了班,我们约好了四点半见。我去荷兰驻广州领事馆取签时认识他的。那时的他,那个邋遢和落魄。那时的他刚大学毕业,在北京奥运会之前,他背起行囊来到中国开始他的三个月流浪之旅。他这三个月一走下来,所到之处远比我将近三十年活在中国走过的国土面积还要多。现在他已经是飞利浦负责全球采购的职员。今次见面,在他的故土,自然很高兴。于是我们决定吃饭聊天。

不巧,他把银行卡密码给忘记了,他只好提议驱车去他家吃饭。那是个叫Cuijk的小城,没有中文翻译了。家住一个大宅,100平米左右,三层,还有一个院子,在荷兰绝对算是了奢侈的空间了。Koen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儿童医生,姐姐嫁人了,是大学教授那样子,所以绝对中产阶级了。家里很朴素。我们回到家不久,爸妈回来了,家里不开锅。Koen和我去了附近的一家归化荷兰的土耳其裔的荷兰速食品店提了一大堆东西,回到家我们就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之于我,食品是重要的,食品之外,更加重要。我们交谈甚欢。女主人非常健谈,倒是Koen老爸喜欢听,专注地听。荷兰人的直接与坦诚,我算是见识了。

我还是中国人而已,对于食品,即使我很饿,我还是首先装作不饿,慢慢地细细地吃,他们倒是三下五除二一下子将盘子洗劫了。看着我半死不活、小心翼翼吃饭的样子,主人直接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食物,还说要是不喜欢就直接说。好样的,要是中国人这样说中国人,会死人的。然后吃完主餐后,主人拿来半流质的奶昔之类的东东,我最喜欢了,荷兰的极品就是它的奶制品。但是我还是只要了一点点。主人开说了:“中国人好像吃得很少,我们荷兰人都吃很多。”Koen母亲说完,父亲就向我用实践证明,端起一大碗奶昔,三下五除二又吃了个精光。

我们开始谈中国,他们很好奇。当然Koen没有,他去过中国,而对于Koen父母没有离开过欧洲,他们只知道,中国很大很大。所有他们知道的中国都是负面的,因为他们的媒体报道给欧洲人看的也只是中国今天哪里发生矿难,后天哪里又有骚乱或者达赖在欧洲无人不识,Koen父母也不另外。但是荷兰人不谈那些空大的政治议题。他们关注中国的经济发展,对比自己的经济发展。通过Koen父母,我才知道,六七十年代的荷兰,经济高速起飞,大量北非劳工涌入,如今已经到了第二第三代了,摩洛哥等族群成为荷兰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导火索。曾经荷兰女孩子也是被轻视着,往往早早就辍学去工厂干活,但是对于我提到的中国人观念“嫁出女,泼出水”,他们闻所未闻,甚为惊奇。如今荷兰鲜见工厂了,我坐在荷兰某家听着他们的陈年往事。往事重提了,如烟飘渺。我是惊奇,他是惊奇! 年代不太久远,但或因为语言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听得明白。

天已经很黑了,有点雪,Koen送我到Cuijk的火车站,我回到马城了,已经晚上十点了,我到了住处,照例打开邮件,简复了些,睡下不提。

在路上,不在路上停下来,实际都是每日三餐一张床,满满哪哪都是烟火人间,只是行走间,时间从指尖划过,你遇到什么人,做到什么事,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你听到的,是岁月留下的,它们可以以在路上的你我他,通过交流辗转住进你的心房。如果人生是一本书,翻过去的每一天都有一个页码,页码可以是既定的,但内容的书写形式可以很多样,你或是鬼画符,或是流水账,或是精美签,或是还有很多。岁月不欺负任何人,你也不可以准确地预期什么。

人间烟火,唯有岁月不可欺(期)。我是觉得行走的人,似乎一切命中注定,一切又命中住不定……

 

Life is filled with, among other things, food and sleep. Bed is then an oasis of calm. When I arrived in Maastricht, before I started my study there, I had to spend a few nights sleeping with no bed. However, luckily enough, Diane was so kind that she sent me everything that I need ranging from room to kitchen stuff. I finally settled well in Holland. I also had a chance to visit my friend Koen, who I met in Guangzhou. By visiting, seeing and talking, I felt the heart of Dutch family life. We dined together and he shared with me what happened in the Netherlands during 60s. I still remember these things well. The feeling was good. Life was not lost in years of coming and going. 

该文刊登于《酒典》杂志 2016 年 09 月 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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