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离伟大酒区还有多远?

作者: 吴洁梅        来源: 《酒典》www.winemagcn.com|原创作品 谢绝转载

世上没有天生的葡萄园,只有固执的文明。

--- Pierre Veilletet

宁夏地处中国西北大漠,黄河在这里打了个转,便在这片大漠中滋养出一片绿洲,这就是流传已久的“天下黄河富宁夏”和“塞上江南,神奇宁夏”。由于日照充足,干旱少雨,昼夜温差大,宁夏盛产的瓜果鲜美异常,包括食用葡萄与酿酒葡萄。谈及酿酒葡萄与葡萄酒,近年来贺兰山东麓这词就像一张名片散播于海内外,而宁夏葡萄酒产区也在中国甚至世界声名鹊起。但是,它离世界级的伟大酒区又还有多远?

贺兰山岩画   类人首酒庄

Helanshan Rock Painting, Lei Ren Shou Winery

宁夏类人首酒庄庄主冯总说,2014年的葡萄采收期要比往年晚。因此9月的最后一天,我仍然看到串串紫色瑰丽的葡萄挂在葡萄田上静静等候最终的命运。“往年都是923日就开始采摘,今年天气不好,雨水比往年多了一倍,因此采摘就推迟到103日。所幸的是葡萄长势不差,天气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延续了2013年的好运势,是比较平顺的一年。”

Lei Ren Shou Winery

谈及宁夏的自酿酒活动,冯总说,这只是给予热衷于葡萄酒的爱酒人士一个体验酿酒的机会,酿酒师会指导他们酿制他们想要的葡萄酒,但是酒庄的酿酒则是专业、严肃、细致的活儿,容不得半点儿差错。“其实酿酒就是一个细致活,要精益求精,关注每一个细节,而这就需要你投注极大的精力去做,”冯总说,“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会绣花,别吃惊,我会十几种绣花工艺呢。在做葡萄酒之前,我是做服装设计的,无论是绣花还是服装设计,我都把黄金分割的原理运用到极致。其实,绣花、服装设计和酿酒都是一样的,既是一门艺术,也需要你慢工出细活……”

宁夏总是这么让人吃惊,在这片贫瘠的黄沙地上奇迹般地开垦出一片片葡萄园一片片绿林,缔造出一个美丽的塞上江南。宁夏人也总是这么让人吃惊,谁会想到冯总这样一位高大魁梧的西北汉子竟然能细致温柔到擅长绣花。身为女性我都不禁有点汗颜。喝到类人首酒庄的一款还未上市的2012年的高端酒时我更深深体会到一款酒的细致以及缔造这种细致背后所需要的细致工艺。那是刚刚装瓶的类人首大S级酒庄珍藏201275%赤霞珠,25%美乐。深浓不透明的黑红色,中心深黑,边缘带紫色调,挂杯浓郁带粉色。香甜的水果香气,橡木所带出的香草、咖啡、可可豆、奶油香立体而出。入口平衡极致,轻滑如丝,就是这样一种丝绢般的质感,阐释了“细致”一词的精髓,肯定是背后细致的工艺才能酿制出这样一种丝绢般细腻丝滑的质感。酒液与口腔中的味蕾官能相接触,展现出更为馥郁甜美的花香,让远在北方宁夏的我不由得想起了南方深圳翠竹山上的春天。

“种植为先,技术为后,然后文化推广。”这是冯总对贺兰山东麓的葡萄酒产业应走的发展之路所做的总结。在葡萄酒界,特别是传统旧世界葡萄酒产国,格外强调葡萄酒的历史,但冯总认为葡萄酒不需要历史,只需要有合适的土地、先进的技术,以及人持之以恒的努力和永不言弃的信念,一片伟大的风土便会崛起。“中国五千年农耕文明,找一块适合种植葡萄的土地好好种葡萄,酿出好酒有何难?宁夏就是这么一片适合种葡萄酿酒的土地,土壤好,天气干燥,空气通透。”冯总说。当问及是否聘请国外葡萄栽培专家时,冯总说宁夏是一块出产上好稻米、苹果、葡萄的地方,有大把经验丰富、世代为农的葡萄农,他们有丰富的葡萄栽培知识,深知土地和葡萄的脾性,用不着去聘请国外葡萄栽培专家,况且聘请的国外葡萄栽培专家不一定像本地的葡萄农那样熟悉宁夏的风土。“技术很重要,一定要学习国外先进的酿酒技术,但要从实际出发,判断国外的技术是否适用于宁夏。学习是为了超越,而不是跟着前沿走……”文化推广就不用多说了,业界各国、各产区、各酒庄都在熙熙攘攘地推广自己的葡萄酒,而宁夏葡萄酒产区虽然诞生得晚,但一起步就方方面面做得比较好,无论是官方政府、民间协会组织、各酒庄都极为关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于是一炮而红、一鸣惊人则是顺理成章的事。对于文化推广,冯总谦虚地说,宁夏人朴实,不适合做生意,所以需要学习如何推广,要扎扎实实做品牌,投机取巧要不得。

宁夏人真的朴实,但并不代表不会做生意,因为他们会努力学习。像冯总对于如何推广类人首酒庄新出的品牌的一系列酒则花费了一翻工夫。当得知他们新近推出的高中低这三个层次的酒竟然在品牌推广上暗含着如此多的玄机与巧合时,我不禁瞠目。类人首,拼音Lei Ren Shou,酒庄名字以及酒庄标志“太阳神”源自西北部神秘莫测、粗犷古朴、记载着古代先民生活百态的贺兰山岩画之一的太阳神,代表着“阳光”、“自然”、“品位”、“健康”。外文名为拉丁文LUX REGIS,意喻“国王之光”、“神之光”。而拼音和外文名中均含有LRS这三个字母,这三个字母分别代表着酒庄一个系列低中高三个层次的葡萄酒。LLight,是果味丰富、酒体轻盈、适合配餐的低端酒;RRound,是圆润柔滑的中端酒;而SSuperior,是复杂优质的高端酒,那款轻滑如丝的类人首大S级酒庄珍藏2012便是这一级别。冯总说为了设计这个品牌系列,他聘请了许多专家艺术家为其设计,前后花了两三年时间才完成。或者为了品牌推广而研究学习的成份占了一部分,但其实这品牌玄机背后所暗含的还是对每个细小环节的精益求精、执着追求。

而这个系列三个级别的酒价格也合理,低端酒百元以下,中端百元以上至两百多元,高端两三百以上。“产品的性价比高才是对消费者的尊重,”冯总说,“我不想把酒的价钱定得高高在上,我是想做国人心中的国产优质精品酒,让人爱,让人陶醉,让大部分人买得起喝得起……”

(注:图片由类人首酒庄提供)

ning xia sha bo tou

宁夏酒区离伟大产区还有多远

The Distance between Ningxia and the Great Wine Regions

作为宁夏最古老的酒庄之一,类人首酒庄的名字是吸引人的。名字同样吸引人的宁夏酒庄还有贺兰晴雪、志辉源石、原歌、银色高地和伽南美地等酒庄。虽然起个神秘美丽的名字不一定就能酿出优质好酒,但美是相通的,时不时跳出来的别具一格的宁夏酒庄的美名还是让我禁不住对宁夏以及宁夏的葡萄酒心驰神往。

法国波尔多葡萄酒学院院长杜德在2014贺兰山东麓国际葡萄酒博览会的《微气候条件下葡萄品种区域化论坛——风土与品质》中提及:“是人和葡萄酒,才展现了风土之美。人们需要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在持续的兴趣、耐心的努力、克服种种困难、不断的成功之后,才能建立真正的葡萄园,这种葡萄园才会具有持久的独特口感、鲜明的特点,才能跟这片土地和周边的一切形成长久的依存。”或者葡萄酒不需要历史,但要想酿出伟大的葡萄酒、成就伟大的葡萄酒产区,历史则是必然,而历史往往也是由人所创造。所以,虽然近年来宁夏葡萄酒声名鹊起,但想要成就真正伟大的风土、真正伟大的葡萄酒,仍需假以时日地去观望、静候、等待。

为什么不回归葡萄本身,而着重于产区与风土?因为产区和风土才是不可复制的、独有的。中国农业大学马会勤教授把它归结为“神秘化、艺术化的倾向与需要”,同时认为对产区与风土的科学研究与认识并没有终止葡萄酒的艺术美,因为几个世纪以来科学与艺术共同促进。

宁夏葡萄酒产区的风土深受贺兰山的影响。绵绵的贺兰山脉纵向延伸,挡住了来自西部的寒风,孕育了东麓的希望之地。沙土地,干旱少雨,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贺兰山屏障于西,黄河水浇灌于东。沙土地是一层沙一层石的交错堆砌。因为干旱少雨,病虫害少,农药化学剂等大可不必用,有少数几家酒庄已推行有机种植。冬季过于寒冷,葡萄藤需要埋土以保证葡萄不被冻死。原歌酒庄酿酒师谢亚玲女士说:“冬季时把葡萄藤埋于泥下,是会对葡萄藤造成一定的伤害;但若不埋土,葡萄藤则会被冻死。因此埋土是没办法之选,必然行之。就像人病了,若体内抗体能对抗得过病毒,大可不必用药;若体内抗体失效,则一定要吃药,否则会死。”

石嘴山、银川市、青桐峡、红寺堡是宁夏贺兰山东麓的四大子产区,大部分酒庄都集中在宁夏首府银川市附近。主要红葡萄品种有黑品乐(Pinot Noir)、美乐(Merlot)、赤霞珠(Cabernet Sauvignon)和蛇龙珠(Cabernet Gernischt)等,它们的酒体依次由中等偏下至中等偏上,酸度依次由高至中等偏上,单宁依次由低至中等到高。黑品乐柔顺,美乐舒顺,赤霞珠细腻有质感,蛇龙珠饱满强劲。白葡萄品种有长相思(Sauvignon Blanc)、贵人香(Italian Riesling)、霞多丽(Chardonnay),酸度依次由高至中等。长相思酒体中等偏下,干,清爽活泼;贵人香酒体中等偏下,干或者微甜,新鲜清爽;霞多丽酒体中等偏上,干,余味悠长。这些,都是贺兰山东麓正在形成的葡萄酒风格。此外西拉(Shiraz,也叫Syrah)由于适合宁夏各产区,具有较强的抗旱性,现被当地大力推广。

现在宁夏的酒庄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有雄厚财力、高知名度的大型酒集团建立的本地酒庄,如2007年入驻宁夏的张裕、2008年入驻的保乐力加和2013年入驻的轩尼诗。二是当地精品酒庄,如上文提及的酒庄,还有银色高地等。宁夏葡萄酒产区也学习波尔多圣爱美浓的列级名庄分级制度进行分级,两年调整一次。目前共制订出6个级别,但不同于圣爱美浓的是,分级评选的要求中旅游接待能力占了20%。对旅游的看重有可能导致“重旅游,轻品质”。同时,无论是宁夏的酒庄还是这个分级制度,时间历史都不长,该分级评选并没有要求酒庄提供连续几个年份的葡萄酒进行评定,也欠缺了一些稳定性,对酒质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2003年贺兰山东麓成为继河北昌黎、山东烟台之后第三个获得“葡萄酒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保护区认证之后至现在,宁夏葡萄酒获奖无数,名声也因此远播海内外。具体的奖项与荣誉无需一一罗列,对于现存的问题和将来的发展思路,中国酒业协会葡萄酒分会秘书长王祖明先生也给出了一些建议:

1.                产区区划。问题:区域土壤、气象条件、品种分布、酿酒表现不清。建议:静下心来,付出时间和资金成本,由政府牵头,科研、企业协作,摸清不同地块,进而对基地进行分类管理和产品定位。

2.                基地建设。栽培模式问题:影响了葡萄成熟度的一致性和种植机械化的一致性。栽培模式建议:探讨适合产区的栽培模式,保证葡萄成熟度一致。单产控制问题:每亩单产不高,但每株产量不低,影响了葡萄的品质。单产控制建议:改变对单产控制的标准,生产出真正高品质的葡萄。

3.                技术支持。问题:对技术的重要性认识不足,一旦遇到问题就找外部归因;缺乏对新进企业的技术支持,当它们遇到较大或突发问题时没能力处理。建议:组织相应的技术团队给予支持。

4.                市场推广:产品性价比问题:性价比不合理,从而失去消费者。产品性价比建议:对产品定位要有清醒、客观的认识,还要考虑原料价格对下游的传导。推广模式问题:以品牌、概念、渠道为主,推广活动远离消费者,缺乏与消费者的沟通和互动,并且期望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或者故意把葡萄酒神秘化,拉大葡萄酒与消费者的距离。推广模式建议:意识到消费者才是最终的市场终端,要细分市场,贴近消费者,要有长期的市场推广计划。推广专业性问题:推广活动不专业,类同于产区招商,推广人员不懂葡萄酒,与推广活动的目的背道而驰。推广专业性建议:借鉴国外产区、企业的推广。

在提及技术支持时,王祖明先生一句话“没有技术支撑,产区没有未来”与马会勤教授的“伟大产区的科技支撑”都不约而同地把矛头指向了技术。世界各地如法国、意大利、美国、智利和澳大利亚等所拥有的伟大的葡萄酒产区都有一些世界性的学术贡献与影响,那么宁夏,若想屹立于这些伟大产区之中,该何去何从?就用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来拭目以待吧。

 

Ningxia is a wine region that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famous these years. Its quick rise draws a lot of attention in and outside China. However, can it stand among the greatest wine regions in the world? How far is it from those greatest wine regions? What are its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problems?

In September 2014, the journalist from Fine Wine and Liquor magazine visited Ningxia and Ningxia Lei Ren Shou Winery, one of the top wineries in Ningxia wine region. From her talk with the winery owner Mr. Feng, she not only learnt that Ningxia produces good wines but also knew why Ningxia could produce good wines. Terrior is just one of the reasons, while the people behind those good wines are the key re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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